57、藕斷了絲還連著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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57、藕斷了絲還連著
一覺睡醒後，蘇景發現陸昊游不見了。
酒店房間早就退了，電話怎麽也打不通，她昨晚輾轉反側，斟酌了一大篇話，現在只好又咽回去了。
她知道他生氣了，不僅僅是因為欲求不滿，自己在陳西川面前的躲閃顯然傷了他的自尊。
當時她的反應只是出於息事寧人的本能，因為有些事電話裏是掰扯不清的。
落到他的眼裏卻是另外一回事，尤其前一刻她還在他懷裏迷亂，抽離太快，不免讓人覺得涼薄。
只是她萬沒想到他生起氣會這麽決絕，酒店房間是晚上退的，他連夜離開了這個城市。
她突然發現自己並不夠了解他，她認識的他向來都是溫潤有禮，和風細雨的他。
蘇景一個人打道回府，回程的座位靠著窗，外面是熟悉快速後移的樹木和田野，心裏卻是另外一番滋味。
她時不時瞄瞄手機，也許陸昊游會打回來，畢竟她打了那麽多電話過去，可惜電話一直很安靜，只收到幾條廣告信息。
下了火車，車站人潮洶湧，她忍不住左顧右盼，總覺得陸昊游會突然從哪裏冒出來，笑瞇瞇地說：“嗨，找誰呢？”
他笑起來像初夏的陽光一樣燦爛，眼睛微瞇，嘴角上揚，露出一點點小虎牙，沒心沒肺的。
車站卻喧鬧且冰冷，匆匆擦肩而過的旅客臉上是一色的麻木和冷漠，沒有人會多看她一眼，更不會有人體察到她心情的起伏，一個中氣十足的阿姨狠狠地踩了她一腳，連對不起都沒說。
她擡起那只腳呼呼喊痛，不得不承認，在時間的曠野裏不偏不倚遇到一個人，他願意為你駐足，為你流連盤旋，不僅僅是緣分，也是運氣，得珍惜才行。
她忍不住嘆氣，沒想到一把年紀了，還得打點精神去哄人。
五月份的天氣已經有點熱燥了，蘇景剛坐上出租車，就有個電話火急火燎地打了過來，是蘇媽媽，問她到哪裏了。
蘇景一聽這語氣就坐直了身體，警覺地問：“什麽事？”
“你姐，你姐她竟然懷孕了！”
氣急敗壞的語氣。
“哦！”
蘇景慢吞吞地應了一聲，終於東窗事發了。
蘇媽媽一聽她這語氣就明白了，心中更為光火，敢情她是同謀———最起碼也是知情不報。
“先別回家，直接到你姐這兒來！”
蘇媽的聲音非常嚴肅。
蘇景知道老太太動真怒了，不敢怠慢，提著行李急匆匆地去了蘇虹家，一進門就楞住了。
蘇虹房子不大，客廳大概十來平，坐得滿滿當當的，除了蘇虹、蘇爸蘇媽，居然還排排場場地坐了個陳西川。
蘇景脫口而出：“你怎麽來了？”
“我叫他來的！”
蘇爸說：“家裏發生了這麽大的事，沒個主心骨怎麽行？”
“您看看，您又重男輕女了，我和姐姐就不能是主心骨了？！”
蘇景看蘇父語氣神色皆不對，趕緊撒個嬌。
蘇父哼了一聲，明顯帶著情緒。
當事人蘇虹一卻副滿不在乎的樣子，斜倚著一個繡花靠枕，懶洋洋地說：“你總算回來了？他們三堂會審我半天了，就差把我拖出去斬了。”
“快閉嘴吧你！”
蘇媽恨鐵不成鋼地罵她：“一輩子都稀裏糊塗的，永遠只看到眼前那一寸！你想留孩子就別離婚啊，你才是明媒正娶八擡大轎進門的，現在卻整得名不正言不順，簡直是啞巴吃黃連，有苦難言！”
“我不苦啊，是你們非覺得我苦！”
“還犟嘴？你說說你，天天人五人六咋咋呼呼的，咋一到關鍵時候就掉鏈子？！還一點勸都不聽，你是想氣死我呀！”
她越說越生氣，在她背上使勁打了一下，眼裏卻沁出淚花：“死丫頭，你圖啥，圖啥啊？！”
“媽！媽！媽！”
蘇虹一邊熟練地躲閃著，一邊誇張地叫：“你不心疼你閨女，也得心疼心疼你的外孫子啊！”
“是男孩？你查過了？”
蘇媽的淚一下子止住了，連蘇爸爸也一並看過來。
“還說不重男輕女？”
蘇虹白了他們一眼，然後臉一變，正經起來：“誰都別再勸我，不管男孩女孩都是我的心頭肉，我要定了！”
“你不能拿孩子來置氣。”
蘇爸說。
“置什麽氣啊？孩子是我一個人的，和孫飛鵬沒半毛錢關系。”
“哪裏會那麽簡單？別說孫飛鵬了，他爹媽也都不是省油的燈。”
蘇爸爸考慮問題比較實際。
“還有那個林小潔，上次大著肚子還那麽潑了，要是和孫飛鵬輪番來鬧......”
蘇景憂心忡忡接了一句。
“他敢？！”
久久沒說話的陳西川突然一聲斷喝，眉毛微皺，自帶威嚴。
蘇爸得了這麽一句，立刻眉開眼笑，像吃了定心丸似的，說：“就是，咱老蘇家也不是沒人了，有西川坐鎮，諒他們也翻不出什麽浪來。”
蘇景一訕，這老頭，怕是忘了人家已經早不是他的半個兒了。
蘇媽還在啰嗦：“不明不白帶個孩子終歸是要招閑話的，你以後還要嫁人...”
“嫁什麽人啊？！以後就我們娘倆過，咋快活咋過！”
“生孩子不是過家家，後面麻煩事多著呢.....”
蘇媽還有一大堆話。
“我說過不要勸我了！”
蘇虹不耐煩了，霍然起身，說：“我這輩子可能就這一次做媽媽的機會了，我開心就行，管那些男人怎麽想！我既然敢生，就養得起，您不要再瞎操心了好不好？！”
“媽，都快五個月了，從我姐身體考慮也不能打了。”
蘇景拽拽蘇媽的袖子。
蘇虹半天聽到一這麽句貼心話，眼底頓時蒙上一層淚意，情緒也激動起來：“你們知道我因為不會生孩子受過多少歧視嗎？孫飛鵬明明那麽喜歡孩子，卻要假裝不在意，當著我的面看都不敢看一眼；她媽天天在我面前叨叨，這家親戚生了個胖小子那家添了二胎，就連同學聚會我都不敢去了，全是聊孩子的，根本插不進去嘴！
這都不算啥，最怕有人一臉關切地問你為啥不生孩子，說不生會後悔，tmd，明知道你想生生不出來，故意往你心上戳！
現在好了，我終於能揚眉吐氣一把了，你們又來勸我不要孩子，不要？我以後生不出來你們負責？！”
“生！生！生！咱又不是養不起，這不大家夥兒一塊商量下，看看後面的事情怎麽辦嗎？咱媽說得對，是有些麻煩，但並不是解決不了…！”
蘇景趕緊打圓場，撫慰她。
“醫院派出所我都有朋友，有些事到時候我來搞定。”
陳西川話不多，但一言九鼎，蘇爸蘇媽臉色頓時見緩。
陳西川當著眾人禮貌周全，只剩他和蘇景時卻是另一番模樣，臉一下子拉下來了。
蘇景知道是昨晚的事鬧的，他越隱忍不發，越說明這事兒在他那兒嚴重。
他剛在娘家給自己長了臉，按理說應該讓著些，但一想到一直沒消息的陸昊游，她又覺得應該把話挑破了。
他沒有資格給她臉色看，他們已經離婚大半年了。
她先把可可安頓到床上，然後擺出促膝長談的架勢，陳西川卻不吃她這一壺，被子一拉就要睡覺。
蘇景非常堅持：“咱們聊聊吧？”
陳西川呼啦一聲翻個身，拿後腦勺對著她。
蘇景說：“這樣也不是辦法。”
看他沒有動靜，又說：“昨天晚上......”
“我說了我要睡覺，睡覺！你聽不懂人話嗎？”
陳西川突然翻身坐起，發火。
“我...”
“你什麽你？老子夠忍你了，忍得都不像個男人了，你還得寸進尺？！”
陳西川像個炸藥包一樣，轟地一下炸開了。
“誰要你忍.......”
“爸爸，媽媽，你們在吵架嗎？”
臥室門突然被推開，可可抱著小兔子，怯生生地問。
蘇景的視線在她光著的雙腳上停留了一下，飛快地說：“沒有，我們在討論事情呢，一著急聲音有點大。”
“是這樣嗎，爸爸？”
“嗯，是的。”
陳西川一抹臉，努力擠出慈愛的笑。
“那就好，嚇死我了！”
可可長舒一口氣，小大人似地撫著胸口，對陳西川說：“爸爸，你說話聲音不要那麽大，要不聽上去很兇，老師說男孩子要溫柔紳士一點女生才會喜歡。”
“嗯嗯，爸爸知道了，一定改正，乖，快回去睡吧！”
陳西川壓下脾氣，唯唯諾諾地向女兒保證，完全不見一副女兒奴的德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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酒店房間早就退了，電話怎麽也打不通，她昨晚輾轉反側，斟酌了一大篇話，現在只好又咽回去了。
她知道他生氣了，不僅僅是因為欲求不滿，自己在陳西川面前的躲閃顯然傷了他的自尊。
當時她的反應只是出於息事寧人的本能，因為有些事電話裏是掰扯不清的。
落到他的眼裏卻是另外一回事，尤其前一刻她還在他懷裏迷亂，抽離太快，不免讓人覺得涼薄。
只是她萬沒想到他生起氣會這麽決絕，酒店房間是晚上退的，他連夜離開了這個城市。
她突然發現自己並不夠了解他，她認識的他向來都是溫潤有禮，和風細雨的他。
蘇景一個人打道回府，回程的座位靠著窗，外面是熟悉快速後移的樹木和田野，心裏卻是另外一番滋味。
她時不時瞄瞄手機，也許陸昊游會打回來，畢竟她打了那麽多電話過去，可惜電話一直很安靜，只收到幾條廣告信息。
下了火車，車站人潮洶湧，她忍不住左顧右盼，總覺得陸昊游會突然從哪裏冒出來，笑瞇瞇地說：“嗨，找誰呢？”
他笑起來像初夏的陽光一樣燦爛，眼睛微瞇，嘴角上揚，露出一點點小虎牙，沒心沒肺的。
車站卻喧鬧且冰冷，匆匆擦肩而過的旅客臉上是一色的麻木和冷漠，沒有人會多看她一眼，更不會有人體察到她心情的起伏，一個中氣十足的阿姨狠狠地踩了她一腳，連對不起都沒說。
她擡起那只腳呼呼喊痛，不得不承認，在時間的曠野裏不偏不倚遇到一個人，他願意為你駐足，為你流連盤旋，不僅僅是緣分，也是運氣，得珍惜才行。
她忍不住嘆氣，沒想到一把年紀了，還得打點精神去哄人。
五月份的天氣已經有點熱燥了，蘇景剛坐上出租車，就有個電話火急火燎地打了過來，是蘇媽媽，問她到哪裏了。
蘇景一聽這語氣就坐直了身體，警覺地問：“什麽事？”
“你姐，你姐她竟然懷孕了！”
氣急敗壞的語氣。
“哦！”
蘇景慢吞吞地應了一聲，終於東窗事發了。
蘇媽媽一聽她這語氣就明白了，心中更為光火，敢情她是同謀———最起碼也是知情不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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蘇景知道老太太動真怒了，不敢怠慢，提著行李急匆匆地去了蘇虹家，一進門就楞住了。
蘇虹房子不大，客廳大概十來平，坐得滿滿當當的，除了蘇虹、蘇爸蘇媽，居然還排排場場地坐了個陳西川。
蘇景脫口而出：“你怎麽來了？”
“我叫他來的！”
蘇爸說：“家裏發生了這麽大的事，沒個主心骨怎麽行？”
“您看看，您又重男輕女了，我和姐姐就不能是主心骨了？！”
蘇景看蘇父語氣神色皆不對，趕緊撒個嬌。
蘇父哼了一聲，明顯帶著情緒。
當事人蘇虹一卻副滿不在乎的樣子，斜倚著一個繡花靠枕，懶洋洋地說：“你總算回來了？他們三堂會審我半天了，就差把我拖出去斬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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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不苦啊，是你們非覺得我苦！”
“還犟嘴？你說說你，天天人五人六咋咋呼呼的，咋一到關鍵時候就掉鏈子？！還一點勸都不聽，你是想氣死我呀！”
她越說越生氣，在她背上使勁打了一下，眼裏卻沁出淚花：“死丫頭，你圖啥，圖啥啊？！”
“媽！媽！媽！”
蘇虹一邊熟練地躲閃著，一邊誇張地叫：“你不心疼你閨女，也得心疼心疼你的外孫子啊！”
“是男孩？你查過了？”
蘇媽的淚一下子止住了，連蘇爸爸也一並看過來。
“還說不重男輕女？”
蘇虹白了他們一眼，然後臉一變，正經起來：“誰都別再勸我，不管男孩女孩都是我的心頭肉，我要定了！”
“你不能拿孩子來置氣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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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置什麽氣啊？孩子是我一個人的，和孫飛鵬沒半毛錢關系。”
“哪裏會那麽簡單？別說孫飛鵬了，他爹媽也都不是省油的燈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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蘇爸得了這麽一句，立刻眉開眼笑，像吃了定心丸似的，說：“就是，咱老蘇家也不是沒人了，有西川坐鎮，諒他們也翻不出什麽浪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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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嫁什麽人啊？！以後就我們娘倆過，咋快活咋過！”
“生孩子不是過家家，後面麻煩事多著呢.....”
蘇媽還有一大堆話。
“我說過不要勸我了！”
蘇虹不耐煩了，霍然起身，說：“我這輩子可能就這一次做媽媽的機會了，我開心就行，管那些男人怎麽想！我既然敢生，就養得起，您不要再瞎操心了好不好？！”
“媽，都快五個月了，從我姐身體考慮也不能打了。”
蘇景拽拽蘇媽的袖子。
蘇虹半天聽到一這麽句貼心話，眼底頓時蒙上一層淚意，情緒也激動起來：“你們知道我因為不會生孩子受過多少歧視嗎？孫飛鵬明明那麽喜歡孩子，卻要假裝不在意，當著我的面看都不敢看一眼；她媽天天在我面前叨叨，這家親戚生了個胖小子那家添了二胎，就連同學聚會我都不敢去了，全是聊孩子的，根本插不進去嘴！
這都不算啥，最怕有人一臉關切地問你為啥不生孩子，說不生會後悔，tmd，明知道你想生生不出來，故意往你心上戳！
現在好了，我終於能揚眉吐氣一把了，你們又來勸我不要孩子，不要？我以後生不出來你們負責？！”
“生！生！生！咱又不是養不起，這不大家夥兒一塊商量下，看看後面的事情怎麽辦嗎？咱媽說得對，是有些麻煩，但並不是解決不了…！”
蘇景趕緊打圓場，撫慰她。
“醫院派出所我都有朋友，有些事到時候我來搞定。”
陳西川話不多，但一言九鼎，蘇爸蘇媽臉色頓時見緩。
陳西川當著眾人禮貌周全，只剩他和蘇景時卻是另一番模樣，臉一下子拉下來了。
蘇景知道是昨晚的事鬧的，他越隱忍不發，越說明這事兒在他那兒嚴重。
他剛在娘家給自己長了臉，按理說應該讓著些，但一想到一直沒消息的陸昊游，她又覺得應該把話挑破了。
他沒有資格給她臉色看，他們已經離婚大半年了。
她先把可可安頓到床上，然後擺出促膝長談的架勢，陳西川卻不吃她這一壺，被子一拉就要睡覺。
蘇景非常堅持：“咱們聊聊吧？”
陳西川呼啦一聲翻個身，拿後腦勺對著她。
蘇景說：“這樣也不是辦法。”
看他沒有動靜，又說：“昨天晚上......”
“我說了我要睡覺，睡覺！你聽不懂人話嗎？”
陳西川突然翻身坐起，發火。
“我...”
“你什麽你？老子夠忍你了，忍得都不像個男人了，你還得寸進尺？！”
陳西川像個炸藥包一樣，轟地一下炸開了。
“誰要你忍.......”
“爸爸，媽媽，你們在吵架嗎？”
臥室門突然被推開，可可抱著小兔子，怯生生地問。
蘇景的視線在她光著的雙腳上停留了一下，飛快地說：“沒有，我們在討論事情呢，一著急聲音有點大。”
“是這樣嗎，爸爸？”
“嗯，是的。”
陳西川一抹臉，努力擠出慈愛的笑。
“那就好，嚇死我了！”
可可長舒一口氣，小大人似地撫著胸口，對陳西川說：“爸爸，你說話聲音不要那麽大，要不聽上去很兇，老師說男孩子要溫柔紳士一點女生才會喜歡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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